□ 辛恒衛(wèi)
在我的記憶里,總也忘不了老家鎮(zhèn)安程家川那棵核桃樹。
核桃樹就長在我家老房子的后院,聽母親說是我爺爺栽植的,已經(jīng)一百多年了;樹干很粗,我們三個孩子手牽手摟起來還很吃力,枝葉幾乎遮住了整個院子。
每年三月以后,核桃的嫩葉一點點舒展開,枝丫上也有了一個個青杏似的核桃,然后一點點慢慢長大。我們便每天眼巴巴地看著這青青核桃,盼著它早點長大,隔三差五就摘下幾個,看里面長核桃仁了沒有。青核桃的仁又甜又脆又香,我不大喜歡生吃曬干的核桃,因為核桃仁外面那層變得發(fā)黃發(fā)黑的皮有點苦味。如果吃,我喜歡把它們用錐子挑著,放在油燈上燒烤,讓核桃皮從外面著起來,然后慢慢轉動,火就會一點點向其他地方蔓延,直到外面的皮燒糊,然后在地上一搓,核桃仁就出來了,此時的核桃別有一種香味,再也沒有那股子苦味了。
在那個零食稀缺的年代,家里有這么一棵大核桃樹,當然是極具誘惑力的。中秋節(jié)過后,核桃成熟了,核桃外面的青皮開裂,有的只一條縫,有的露出半個核桃,有的全部和青皮脫離關系。收核桃是件不太容易的事,因為樹太高,得用一根長長的桿子打,有時還得攀爬上樹。隨著一桿子一桿子打下去,成熟的核桃就會噼里啪啦掉下來。
核桃不僅是零食,還經(jīng)常幫我化解矛盾。上小學四年級時,和我同桌的是村里的一位女同學,那時都是兩人用一張課桌,寫字的時候胳膊肘往往會發(fā)生沖突。有時兩人互不相讓,你一賭氣壓我胳膊上,我不服氣抽出來再壓你胳膊上,搞不好會打起來。所以,同桌間往往在桌子的中間畫一道線,不知誰給起了個名字叫“三八線”,越界的要被對方警告,有時是口頭上的,有時也是懲罰性的。不過,好多時候寫著寫著字,稍不留神就會越界,遇到此類事件,我給她兩個核桃吃作為自罰,馬上可以“相逢一笑泯恩仇”。當然,核桃也不僅僅是在得罪了朋友的時候才肯同別人分享。上學時,我在口袋里裝上七八個,跟小伙伴玩的時候就分給他們吃,他們有了好吃的自然也會分給我,我有了什么事他們也會主動幫助我。比如說該我值日時,就會有人幫我擦黑板、掃地。因為核桃,我人緣一直很好,和伙伴們關系十分融洽。
就這樣,我們每年都從長出一點點核桃仁開始,一直吃到打核桃。后來知道,核桃仁還能壓出食用油來。那時,缺吃少油,用核桃仁壓出的油還能讓一家人吃上大半年哩。再后來,還知道核桃有健腦的功能,而且對頭發(fā)有利。當時的我們只是覺得好吃,覺得有無窮的樂趣。不過,我兄弟姊妹六個的頭發(fā)確實烏黑發(fā)亮,同學們還都以為我們用了啥高級的染發(fā)劑。
到了我女兒出生時,核桃樹就被蟲蛀空了,枯死的樹枝越來越多,澆水、涂藥、施肥也難以延緩它的衰老。它也和人一樣,有自己的生老病死。記得在我女兒剛一周歲時,家里就把那棵核桃樹砍伐了,樹葉樹杈燒火,主干變成了家具,我老家房子里的一對條桌就是用那棵核桃樹的木頭做的,非常結實。
如今,那棵核桃樹早已不在了,童年的歡樂也一去不復返,而我對那棵核桃樹的記憶猶如微風細雨后的清晨,露珠晶瑩剔透,花草鮮嫩無比。
編輯: 張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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